她是她不敢奢望也不敢触及的美梦，是白日的太阳，是独一无二。

直到那天，太阳坠落天际，变成忧伤的月亮，她缓慢而有度地靠近，月亮闯进她怀里。

周露永远都会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顾许的那天。

她第一次走出山沟，被顾老师领着坐火车，坐汽车，火车和汽车的速度都快极了，在此之前，她一直以为这世界上最快的交通工具是三轮车，其次是拖拉机。

彼时顾老师还年轻，是个长相俊朗，温和的学者，在医疗上的建树还没那么大，正循序渐渐地在医疗这条路上越走越远。

火车上，顾老师说：“小周啊，老师这次带你去城里看看，也上老师家看看，老师有个女儿，叫顾许，比你小三岁。”

说着，老师从口袋里掏出钱包，周露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老师将钱包打开，里面是各种面额的纸币，老师从那些纸币中心抽出一张照片，笑着说：“这就是老师的女儿。”

周露盯着照片里的人，咽了咽口水，她从没想过世界上还有这么漂亮的人，漂亮得好像跟她见过的所有人都不是一个世界的，周露想这应该就是童话书里公主、精灵、仙女的模样。

顾老师将照片收了回去，跟她讲起自己这个宝贝女儿从出生以来的故事，从顾老师的讲述中，周露得知了顾许能活下来有多不容易。

“是不是吓到你了？小周，老师不该跟你说这些的。”

周露紧紧抱着自己背在前面的破烂小书包摇头。

老师又认真问了她两次，确认她没有说谎，便开始滔滔不绝地谈起自己宝贝女儿来。

周露在心里默默记下顾许不光长得漂亮，还是个聪明的小神童，虽然2岁多才能走稳路，但同时能背唐诗和九九乘法表，这是她小学才开始学习的内容。

话题的最后，老师斟酌着跟她说道：“许许有点小脾气，小周，你是姐姐，老师希望你能多让着她些，希望你们能做好朋友。”

做好朋友，她和顾许吗？

周露低头看了眼自己，又从夜晚车窗中看自己的脸，头发太短了，脸看起来很瘦，还很黑，她本来不觉得自己黑，因为山里的孩子都那样，可是现在，她觉得自己就像个土里土气的小男生。

坐火车漫长的十几个小时，周露沉沉地睡了一觉，梦里，她看见了顾许，顾许如照片中那样漂亮，也如老师所描述的那样，有点小脾气，但她很喜欢。

还没真正见到顾许，周露就觉得自己喜欢上顾许了，这时的喜欢应该跟后来的喜欢不一样。

下了火车后，她又跟着顾老师上了一辆出租车，目的地是顾老师的家。

那是一栋三层小洋楼，周露觉得外观很像她想象中公主住的城堡。

顾老师没带钥匙，按了门铃，门还未打开，就听见一道娇娇的声音，是顾许在喊爸爸。

门打开了，周露规规矩矩地站在门外，等顾老师走近房子里将顾许抱起来又放下，叫她进来，她才进来。

周露窘迫地觉得这栋漂亮的房子里没有自己的立足之地，在这样难堪的心理下，她还是忍不住悄悄打量顾许，顾许穿着漂亮的蓝裙子，裙摆像美丽的花朵，一层一层，顾许躲着顾老师身后，也在打量她。

她听见顾许小声说：“臭爸爸，我最讨厌男生了，你带男生来家里做什么。”

她不敢开口，只是抬手摸了摸自己在火车上睡了一夜后翘起来乱糟糟的头发。

然后，她听见顾老师温柔地跟顾许解释清楚她是女孩子，还让顾许叫她姐姐，顾许半信半疑，缓慢靠近，然后猛地牵起了她的手。

那一刻，周露觉得自己有些晕眩，她不知道自己在哪里，也忘记了呼吸。